2015年4月11日 星期六

极聋的演说家

我已经晃悠悠地荡过人生的二十几载春秋,曾在驳杂纷繁、枝蔓丛生的树林奔跑,也曾蹑足踏过落英缤纷、气息悠然的桃花园;曾在冰封千里的北国簌簌颤抖,也曾顶着清明的日光欢笑在南方;曾在忽而蛮横忽而温和的雨点中徜徉,也曾横冲直撞地越过漫天大雪;曾细细浸润于脉脉的小苦小乐,也曾涤荡在如清晨太阳般喷薄而出的大喜大悲中;曾独自耽溺于入定般的寂静,也曾打马穿过哜哜嘈嘈的喧嚣......回首往事,是耶非耶,恍若梦境。
       彳亍在校园里,感受着这个我将停留六年的地方,看暮色一层层地压在各个大道和小径上,看街边的路灯此起彼伏地亮起来,下自习的人们嘈杂地通过街头,空气中充满了慌乱而快乐的声音,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我的脑海中滋生,耳朵里仿佛灌满青春和梦想扑棱翅膀的声音,我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情绪控制着,像一棵无精打采的植物突然受到了雨水和阳光的刺激,笔直地站得一丝不苟。大学生活已然过去五年,我时常蛰伏于自己制造的思想藩篱里无法拱出,一方面,我渴求生命派生出一些哪怕杂芜的灵感,另一方面,面对扣我心门的一些思想,我只是一昧畏葸地退却着,此时此刻,看着往来四散的人群,我忽然感到那种病态的拘束烟消云散了,一个个念头和想法像野草般疯长,又刺又痒,让我不堪其扰却又乐在其中。在鸽子低沉的咕哝声中,我想到了过去懵懂且莽撞的自己,这种莫名而诡异的联想就像挠痒痒,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在我淌过的岁月中,我总是不断前进,复又折回,反反复复。我总不能笔直前行,我追随着自己的思想。飘忽无定,东游西窜。
       有个人曾经这样描述过去的自己:“那时,十几岁的孩子揪着自己的头发想把自己从身体里拽出来,向每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叫着‘我恶心我恶心......’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厌恶。”这实在是一句很妙的话,以至于我每每触发对过去的回忆,它就会像清晨刚睡醒时额前顽固翘起地那一撮头发一样充满活力地冒出来。我不愿意否定自己的过去,因为现在的我无法完全体会当时的感受,也无法穿越时光伸出手把当时的我拎出令人恐惧的困境,那么我选择坦然并且欣然地接受生活曾上演过的每一出令我手忙脚乱的滑稽剧,那一段段无知无措的慌乱时光,即使是暗黑的荆棘,我也视作素馨和蔷薇。
       我很难去描述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因为这需要充分地跳脱开来,理智甚至冷漠地剖析我手中紧攥着的脆如白纸的生活。我并不乐意这样做,而是更倾向于向我可爱的生活装傻,混沌地享受着现在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一直希望自己活得勇敢而真实,能以一种全然开放的姿态拥抱生命给予的任何改变。我向来是幸运的,这点我从未怀疑过,我总能遭遇从未期许过的小惊喜和小快乐,它们是生活这块素色麻布上绽放的明艳花朵,兀自轰轰烈烈地开开谢谢,这是无关他人的热闹,是必须要消耗掉的芳华,明晃晃的它们总是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让我忽视麻布边沿刺出的并不令人愉悦的毛边。我很满意。
       高三的时候,曾经作为酱油党和几个同学一块参加联赛,我大概永远忘不了他们在火车上谈起自己为竞赛准备的过程、一起培训的经历时,脸上那种有魔力般闪闪发光的神色,让我这个局外人也仿佛见到了那些令人动容不已的、经得起悠远时光打磨和涤洗的时光,我为梦想的强大吸引力所震撼,这种神奇的力量让无数卑微渺小的的生命为之劳累、奋斗、奔走、拼搏,累得想骂娘却无怨无悔,就算撞了南墙也不要脸地死不悔改地走下去,即使失败了也充满勇气地站起来,轻拍衣袂,拂去尘埃,然后做再一次的努力,这样的力量,应该足以令一切人与事物动容吧。所以我的胸腔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小小的震颤,思想里那片漫无边际的浓重黑夜也擦过一闪念的小火花。
       不知道在现今谈理想是不是执拗得可笑,但我仍旧像一个极聋的演说家,听不见质疑和反对,茫然地面对人们张张合合的嘴,然后径直走向自己设定好的方向,纵使荆棘和陷阱在前方埋伏,危险和未知隐藏在深深的阴影里,纵使这是要走上一生的艰难而漫长的旅程。
       在感恩和知足中奋斗吧。
       最后用我很喜欢的一句话结束这篇毫无逻辑的日志----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迎着飞机航行的方向,前方一片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