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7日 星期二

營造法式筆記:最基本的術語,最大的爭議



或許正因為中國古建築是一個少有人問津的領域,再加上我國千百年來從未形成過一個系統的建築學理論體系,即使歷史上出現過兩本術書《營造法式》和《工部工程做法》,也無法改變建築術語使用混亂的局面,縱使我們中國營造學社的一些先賢如梁思成、劉敦楨等人如何辛勤勞動,企圖重建我國的建築體系,也無法徹底清除各類術語的爭議和錯誤,比如,以下幾個最最基本的術語,都可以帶來一些“很大”爭議。


爭議1:“杪栱”還是“抄栱”

根據我所看到的《營造法式》(宋·李誡,字明仲)影印版,此字應作提手旁的“抄”。我在網上發現另外一個影印版本的《營造法式》,此處也是提手旁的“抄”。截圖如下:
而根據梁思成先生的《營造法式註釋》,此字又寫作“杪(miǎo)”,如下面兩幅截圖。當中有與上圖相同的一段原文:“二曰上昂:頭向外留六分。其昂頭外出,……”,此書中不管是手繪圖紙還是印刷文字,此字都寫作“杪”。



陳明達先生,是梁思成先生和劉敦楨的重要門徒之一,他生前著有《<營造法式>辭解》手稿,後經其他學者整理而成書。其中有詞條“抄栱”,可見這裡是提手旁無疑。據我網上考證,陳明達先生還在一篇有關澄清“抄”和“杪”文章中明確指出這個字應作提手旁的“抄”,而不是“杪”。
到底是“抄”還是“杪”,綜上所述,博主最終傾向於前者。



爭議2:“枓栱”、“斗栱”和”斗拱“

網上文章經常把”栱“誤寫作提手旁的”拱“,而一般出版文獻中很少出現這種錯誤,可見此字應作木旁”栱“無疑。

而至於”枓“和”斗“,根據我的判斷,兩者應當皆可使用,但必須根據語境有所選擇。因宋代《營造法式》中寫作”枓“,所以當文字涉及到與《營造法式》相關的敘述或用到宋代術語時應當用”枓“而不是”斗“。鄙人愚見,”斗栱“常用於泛泛而談的場合,而”枓栱“則專用於宋代術語和明清以前的建築。


爭議3:“華栱”的“華”到底讀“huá”還是“huā”

《<營造法式>辭解》一書在前言中提到,”華“是一個多音字,當用於美麗、精美之意,如”中華“、”華表“等處時,應當讀作”huá“;而當用於姓名,則讀作huà。而“華”讀作“huā”時,則其和“花朵”的“花”為同一個字,亦即“花朵”之意,其實“華”就是“花”本來的寫法。《營造法式》當中經常把“朵”用作鋪作的數量詞,也經常使用“偷心”、“計心”等詞語來形容枓栱的構造方式,而某些著作(周必大《思陵錄》)記載宋室南渡后思陵工程的修奉及交割公文皆稱鋪作為“骨朵子”,可見鋪作和花朵的關係不是一般的緊密,所以這個字應讀作“huā”。

爭議4:“鋪作”的“鋪”到底是讀“pū” 還是“pù” 還是“fǔ”

根據古建築鋪作的構造特徵,鋪作的“鋪”明顯取自“鋪設”、“鋪放”、“鋪蓋”之意,其讀作“pū”無疑。但是經常有人把其讀作“fǔ”(與“輔助”的“輔”同音),博主猜測是否因為文獻勘誤所致。

爭議5:“搏風版”、“博風板”和“博縫板”

若根據李明仲的《營造法式》,其應當寫作“搏風版”無疑。但“版”很容易被寫作“板”,這倒也是情有可原,因為搏風版不論在中國還是韓國、日本(在日本叫破風板),幾乎都是木頭做的。但是被寫作“博風板”或“博縫板”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得通,這“博”從何而來,這“縫”又從何而來呢?我估計是工匠們口口相傳以訛傳訛以致出現了一些諧音的寫法,又比如把“五脊殿(四阿殿)”訛傳成“吳殿”、“廡殿”,估計也是同樣的原因吧。

爭議6:“角梁”和“角栿”


“角梁”,初通古建築的人都認為角梁就是廡殿(四阿殿)、歇山頂、攢尖頂等屋頂轉角處,放置於檁(槫)條轉角之上並承擔瓦頂重量的斜梁,它是由早期的“角椽”演變而來。而角梁又分“大角梁(老角梁)”和“子角梁”。但是在《<營造法式>辭解》中,“角梁”又是角栿的別稱。什麼是“角栿”?按照《<營造法式>辭解》的圖片示意,貌似就是呈45度角的“栿”,比如連接外檐轉角鋪作和內槽轉角鋪作的“角”“乳栿”,和乳栿作用類似,區別就是“角乳袱”在轉角處,“乳栿”不在轉角處。愚人之見,為了避免搞混淆,最好把角栿的別稱“角梁”取消,讓“角梁”特指屋頂四角的斜梁。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